《道德經》第四十九章

《眾妙之門  ──〈道德經〉雙語解讀》   林楚菊著述

第四十九章

聖人常無心(1)，以百姓心為心。

善者(2)，吾善之(3)；

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4)。

信者(5)，吾信之；

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6)。

聖人在天下，歙歙焉(7)；

為天下(8)，渾其心(9)。

百姓皆注其耳目(10)，聖人皆孩之(11)。

註釋

(1) 無心，即沒有主觀、偏見的心，以及沒有個人私欲、好惡的心。
(2) 善者，指善良的人。
(3) 善之，即善待他們。
(4) 德，同「得」，即得到。德善，即得到善，人人歸心向善。
(5) 信者，指有誠信的人。
(6) 德信，即得到誠信，指人人守信。
(7) 歙歙，粵音吸(kap1)，收斂的意思，也可解作和順、和諧的樣子。焉，語氣詞。
(8) 為，即治理。
(9) 渾，即質樸。其，指聖人自己。渾其心，即質樸其心，使心歸於質樸，達到「常無心」之境。
(10) 注，即專注。
(11) 孩之：使百姓像孩子一樣。孩作動詞用。




白話語譯


    聖人總是沒有個人私欲的心，只以百姓的心意作為自己的心意。善良的人，我善待他們；不善良的人，我也善待他們，這樣最後人人都歸心向善。有誠信的人，我信任他們。沒有誠信的人，我也對他們誠信，這樣最後人人都歸心守信。有道的聖人對於天下總是顯出收斂、柔順、和諧的樣子。他們治理天下，使自己的心歸於質樸。百姓皆專注自己耳朵所聞，眼睛所見， 聖人能成為他們的典範，使他們像孩子一般純真質樸。

Chapter 49

The sage has no special mind.

He takes as his own the mind of the people.

Those who are good,
 I am good to them.

Those who are not good,
 I am also good to them.

In so doing, all people gain in goodness.

Those who have integrity, I trust them.

Those who do not have integrity,

 I also show my integrity to them.

In so doing, people will all have integrity.

The sage who is governing the world,

tends to be gentle without desire,

and makes the mind of people simple.

People all pay attention with their ears and eyes.

The sage can be their model making them as pure as children.

賞析與點評

    《道德經》所描述的聖人無私無欲，他們只是把道活出來，百姓的福祉就是聖人的福祉，他們只會施惠眾生，造福百姓，因為道的本質就是「善貸且成」（第四十一章），故聖人只「以百姓的心為心」：百姓得到幸福，聖人就會感到快樂；百姓遭殃，聖人就感到痛苦。

 

這是所有宗教文化所歌頌的聖人的特質，無論人們善待他們或是不善待他們，他們都只會善待別人，因為他們的本質就是道，如太陽光照眾人，不會偏私。佛陀是如此，耶穌是如此，穆罕默德也是如此。佛陀提出消除人生痛苦的八正道[註1]，就是教導世人守正和慈悲眾生；耶穌在四福音中也是教導跟隨他的人即使受到最殘暴的迫害，也要善待眾生，以善報惡；穆罕默德的教導也是一樣，他教導別人謙卑，善待親人、鄰人、動物、植物，以及大自然的所有。穆罕默德也作了極佳的模樣，他寬恕並善待所有曾經殘酷地迫害他以及穆斯林的人，他慷慨施與，救濟別人，以至自己身無一文。

 

穆罕默德也是十分誠實、守信的人，完全做到《道德經》所說：「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穆罕默德在麥加未得到降示成為真主的使者以前，他已公認是誠實守信的大善人，無論是麥加貴族還是猶太人，都會把自己的貴重財物給穆罕默德託管，因為整個麥加城沒有人比穆罕默德更值得信賴。後來穆罕默德在四十歲時得到真主的降示，成為宣揚造物主安拉（Allah）的先知，呼籲阿拉伯民族只敬拜造物主安拉，放棄諸多神明的偶像崇拜，以及消除社會的欺壓與不公義。他和歸順真主的穆斯林都受到前所未有的迫害，猶太人更聯合麥加貴族迫害穆斯林。公元622年穆罕默德得到真主的啟示，帶領穆斯林從麥加遷往麥地那，就在當天晚上，麥加貴族已預備謀殺穆罕默德，他卻靜悄悄地離開麥加，吩咐女婿阿里睡在他的床上，掩人耳目，待擊退行刺者以後就把麥加貴族和猶太人托管給他的貴重財物一一物歸原主，然後才離開麥加。穆罕默德的誠信達到人類的最高峰，即使面對沒有道義的人，穆罕默德仍然履行他的承諾。穆罕默德就是《道德經》所說善良、守信的聖人，他能以最和平的方法，最少的殺戮戰爭[註2]，在23年內成功統一阿拉伯民族，使阿拉伯成為一個強大的民族，擺脫以往部落之間互相爭奪壓迫的局面。阿拉伯人尊崇安拉，在各個知識領域都有突飛猛進的成功。

 

《道德經》所描述的聖人是「歙歙焉」，即謙虛收歛，這也是所有宗教聖人的特質。再舉穆罕默德為例，因為世人認識他實在太少。穆罕默德儀表不凡，極度愛清潔，他待人十分友善、誠懇，從來不分貴賤。他從不大笑，只會微笑，他生活非常樸素。雖然是眾人的領袖，但衣著打扮與平民沒有分別，在清真寺宣教和禮拜的時候，總是與平民站在一起，而不是把自己分別出來，或抬舉自己。遠方的人前來找穆罕默德，他們根本就看不出誰是穆罕默德。

 

穆罕默德就是這樣一個謙虛、和順、歙歙焉的聖人。他的心同樣是樸實──「渾其心」，穆罕默德的近身弟子均仿傚他待人處事，過著樸素的生活，就好像《道德經》最後所說：「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聖人能成為世人的模範，使世人返回純樸自然的本質，就像小孩子未被世俗的美與醜、貴與賤、善與惡所污染前的純潔自然的本質。

 

 

[註1]：八正道即：（一）正見：正確的見解；（二）正思：正確的思維；（三）正語：正確的語言；（四）正業：正確的行為；（五）正命：正確的工作；（六）正精進：正確的精勤；（七）正念：正確的念頭；（八）正定：正確的定力。

 

[註2]：先知穆罕默德成功帶領穆斯林統一阿拉伯各部族，在多次戰爭中兩方死亡人數十分少，異教徒共計死亡人數是335人，穆斯林的死亡人數是140人，合共不超過500人。所以很多人對有關伊斯蘭教的描述不盡不實，在先知穆罕默德帶領下的穆斯林不是愛好戰爭殺戮的人。《古蘭經》所說的「聖戰」（Jihad），是因為事實上大部分穆斯林都不想打仗，不去參軍，喜歡安在家中，不想去解救婦孺等受壓迫的穆斯林，所以才說要以「聖戰」保護真理。歷史告訴我們，最終阿拉伯人是被征服的民族，而沒有侵略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