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第六十一章

《眾妙之門  ──〈道德經〉雙語解讀》   林楚菊著述

第六十一章

大國者下流(1)，天下之交(2)，天下之牝(3)。

牝常以靜勝牡(4)，以靜為下(5)。

故大國以下小國(6)，則取小國(7)；

小國以下大國，則取大國。

故或下以取(8)，或下而取(9)。

大國不過欲兼畜人(10)，小國不過欲入事人(11)。

夫兩者各得其所欲，大者宜為下(12)。

註釋

(1) 下流，指低窪積水之處。
(2) 交，即匯集、總匯，比喻政治上的歸附。
(3) 牝，粵音憤(fan5)，即雌性的牛。
(4) 牡，粵音某(mau5)，即雄性的牛。
(5) 以靜為下，這是指牝寧靜且自居其下。下，即謙下。
(6) 以下小國，指謙卑的態度對待小國。
(7) 取，通「聚」，保聚的意思。取小國，即贏得小國的信賴。
(8) 以取，指以聚人，即歸附於人，被動者。
(9) 而取，指聚於人，即迎聚別人，主動者。
(10) 兼，即兼併、合併、聚集。畜，即飼養、養護。兼畜人，指把人聚在一起加以養護。
(11) 入事人，指侍奉人，即侍奉大國。
(12) 宜為下，指應該謙卑處下。

白話語譯

    大的邦國就好像江河的下游，是天下水流交匯的地方，也是天下物類中的雌性。這雌性常以柔和寧靜勝過天下的雄性，以柔和寧靜而顯得謙卑。所以大國以謙卑的態度對待小國，就會贏得小國的歸順；而小國能以謙卑的態度對待大國，就會被大國所接納。所以有的國家以謙卑的態度取得別國的歸附，有的國家以謙卑的態度被別國所接納。大國的目的就是要招攬小國，小國的目的就是要依附大國。兩者的目的都可以達到了，其中大國更應該採取謙卑的態度。

Chapter 61

A large state is the lower reaches of a river,

 where all the streams of the world converge.

It is also the female of the world.

The female always overcomes the male with serenity.

Being serene,

she takes the lower position.

Hence the large state,

by taking the lower position,

annexes the small state.

The small state, by taking the lower position,

affiliates itself to the large state.

Thus the one, by taking the lower position, annexes.

The other, by taking the lower position, is annexed.

All that the large state wants is to take the other under its wings.

All that the small state wants is to have
 its services accepted by the other.

If each of the two wants to obtain what it wishes,

the large should take the lower position.

    

賞析與點評

    《道德經》談道，這道清靜無為，但又不是隱世、避世，《道德經》常常談到如何以道治國，此章也是再申述治國之道，可以說是外交章。老子認為統治者要有道，除了以道治國外，國與國之間的交往也要以道為根本，這是高層次的智慧，儘管現實政治並不是這樣。

    道就像河水下流的低窪處，能匯集眾河流的水；道又像一隻雌性的牛，溫馴而寧靜，能鎮靜剛烈的雄性的牛。靜是一種持久的力量，《道德經》一直指出剛強猛烈並不會持久，只能短暫地剛強猛烈。如果不懂得加以制止，歸於寧靜，那樣就只會招致滅亡。《道德經》的智慧在中國，以至整個世界歷史舞台上，經常看見此真確。

    《道德經》強調寧靜，這寧靜也是謙虛的表現，故《道德經》說「以靜為下」。「大國者下流」，這「下流」就是謙虛的美德。《道德經》指出無論國與人，地位身份愈高，就更應該愈加持守謙虛的美德，只有這樣才不會使人從高處墮下來。所以老子說小國要持守謙虛的美德，大國更應該持守。小國以謙虛取悅大國，得到大國的接納，大國也要以謙虛的美德招攬小國。表面看來小國不得不謙虛，因為沒有本事驕傲，但老子認為大國更加要謙虛，這樣才能以禮服人，而不是以霸權把小國壓倒，因為霸權沒有道，不會持久，歷史告訴我們愈霸道猛烈的國家，其國祚就愈短，例如秦始皇統一霸業，其國祚只有十四年。

    此章《道德經》說明大國與小國的外交關係，就是「以靜為下」，而且「大者宜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