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佛教︰唯命派信仰──命運早已註定

 

〈唯命派信仰──命運早已註定〉

 

在印度沙門思潮下，當時共發展出62個流派，其中聲勢最巨大者，除了佛教和耆那教外，就是第三大流派──唯命派，梵文稱為Ajivika，意思是某種生活方式的跟隨者。其興起者是與佛陀和大雄師尊同時代，西元前5世紀的麥夏理‧高沙那(Mikhail Gosala)。麥夏理是其父親的名稱，高沙那意即「在牛欄中出生」。他所興起的唯命派是當時佛教和耆那教的競敵，被兩教同樣批評為邪教、外道。高沙那曾是大雄師尊的弟子，後來因為意見不合而爭執，高沙那離開大雄師尊若干年後創立了唯命派，另一些研究的說法是唯命派自古已存在，比佛教歷史還古遠，高沙那只是在沙門思潮聲勢浩大下，成為唯命派的領導。

 

不過這個曾與佛教和耆那教三足鼎立的派別卻沒有留下任何經典與文獻記錄，現在所知道有關唯命派的資料都是從佛教和耆那教的經典中得知，以及一些二手的史料，出自唯命派的文獻全部被毀壞，就如佛教在印度的文獻全部被破壞，佛教的經典得以保存是因為在佛教興盛的時候早已外傳至印度四方境外，佛教才可以承傳至今日。在佛教和耆那教的經典中，同樣記錄有關唯命派的事情，佛陀與大雄師尊如何貶抑唯命派，高沙那與大雄師尊的會面與對答，佛陀與大雄師尊同樣把唯命派形容為職業行乞者，高沙那只是丐幫幫主，可見唯命派在當時的影響力甚大。

 

唯命派與耆那教相同的地方，就是裸體修行，佛陀就從來不會裸體修行。耆那教男性裸體修行的原因是仿傚大雄師尊在森林赤身露體苦修，耆那教認為吃苦能去除一個人的惡業，有助淨化身心。唯命派裸體是因為高沙那在一處村落中與村民爭執，高沙那所傳播的訊息是不為道德規矩所約束，說話也被形容是尖酸刻薄，所謂犯眾憎，被村民毆打脫去衣服，他赤裸逃走。自此他再不穿著衣服，因為他不想對衣著有依附。赤裸身體可算是印度十分古老的修行傳統，今日看不見唯命派赤裸出沒，因為已消聲匿跡，但耆那教天衣派的男出家人仍然是裸體修行。

 

學者認為佛教與耆那教對唯命派的負面描述並不完全可靠。唯命派最突出的哲學思想就是對命運(fate)的看法，高沙那認為各人的一生被宇宙規律所設定，無論善業與惡業都與個人的道德對錯無關，而是該靈魂一早已被定下的命運，人只要按其所定下的命運生活就可以，沒有所謂解放與涅槃，男女的貞潔也不是什麼高尚的品格，只是不同人所被安排好了的性向。整個宇宙以至每個個體的生命就像一團已被捲好了的繩子慢慢拉出來，人們看見拉出來的繩子，卻不知道這團繩原是這樣，沒有什麼事情或個人的努力可以改變。這種看法被佛陀和大雄師尊所否定，雖然他們三者都否定主宰神的存在，但佛教和耆那教認為人可以透過修行，透過努力而達到至善的境界。

 

這種唯命思想正是在印度沙門思潮1000多年以後，在阿拉伯半島興起伊斯蘭信仰中第六大信仰核心──信前定，所不同者是這前定的思想是一神(Allah)自己揭示出來，並不是人力思考的結果。先知穆罕默德曾說過︰一神在未創造天地宇宙之前，早已定下藍圖，所有一切都是在一神預先定好的計劃下發展出來，沒有一件事情的發生是在一神計劃以外。在《古蘭經》中，一神這樣說︰

 

「真主(即Allah一神)那裡，有幽玄的寶藏，只有衪認識那些寶藏。衪認識陸上和海中的一切；零落的葉子，沒有一片是衪不認識的，地面下重重黑暗中的谷粒，地面上一切翠綠的和枯槁的草木，沒有一樣不詳載在一本明白的天經中。」(6︰59)

 

先知穆罕默德也曾說過︰每個人一生的命運在他未出生以前，天使已按一神的命令把此人的命運一一寫在額頭上，沒有一件事情是在一神預定以外。有人問先知穆罕默德︰「如果一個人患病預定會痊癒，那麼他不用做什麼，不看醫生，不接受治療，也會痊癒了？」穆罕默德回答說︰「這人會不會去看醫生，會不會接受治療，也早已預定了。」

 

這種「一神命定一切」的信仰，在息克教師尊所創作的詩歌中常常出現，而且也如先知穆罕默德所說，一神在人未出生前在額頭上已記下他的命運，只有命中註定得到一神的恩澤者，才會接受師尊的教導，不再輪轉生命，活在一神永恆光明的國度裡。印度教的經典也有此思想，人的一生在其前生已經決定好了，所以今生是前生的成果，後世是今生的成果。耆那教的大雄師尊認為人的苦修可以有助除去前生的惡業，但唯命派高沙那卻認為不可以，隱世遊方行乞過活是一些人命中註定的生活方式。

 

此種唯命主義在伊斯蘭教信仰中，透過《古蘭經》的降示和先知穆罕默德的教導，說得最清楚無誤，雖然一神命定一切，並且知道各人的命運，但除一神外，沒有任何人以及眾天神能夠知道天地間所有一切，以及眾生將來的一切命運，所以伊斯蘭信仰從來沒有排除個人努力行善與修道的需要，而是教導人們在行善之餘，應知道背後不可見、不可知的主宰能掌管一切。單靠人為的力量，人是永遠沒有辦法行絕對的善，也永遠沒有辦法成佛，成佛是一神的意願，儘管佛陀本人不知道，不認識。在佛教產生以後，還需要降示伊斯蘭教信仰，讓世人有機會更加明白真理。佛陀只是一神掌中小小的靈魂，佛陀看不見一神，故說此世界並沒有主宰，一神卻清楚看見佛陀的一切。唯命派的唯命思想並不低於佛陀與耆那教的思想，只是唯命派和所有沙門思潮的派別一樣，看不見永恆獨一的主宰，故沒有產生對掌管一切的主宰的虔敬信仰。